关于新质生产力的研究持续火爆,短短几年其研究文献足以汗牛充栋。现有文献主要集中于对新质生产力概念的提出,新质生产力与传统生产力的比较,影响新质生产力的因素,核算新质生产力的指标体系,以及基于新质生产力的各种应用等方面。本文在观察这些问题时更强调生产力与新质生产力的逻辑关系,尝试从辨证性和动态性的视角解析新质生产力的逻辑和关键点。
一、生产力是基于社会视角的
从生产力的定义来看,简单地说,生产力是人类改造自然和利用自然的能力,即人类社会在生产实践中形成的改造和影响自然以使其适合社会需要的一种力量。虽然每个人都拥有一定的劳动能力,每个企业都有自己的生产能力,但广义生产力这个概念显然强调的是人类在改造自然的过程中形成的综合性力量。所以说,生产力具有社会历史性的特点,体现了一定时代的人类社会“共同活动方式”(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由此我们在阐述生产力时一般不要基于个别劳者或个别企业,应从社会的视角来观察。
二、生产力诸要素是有主次的
在学术上对生产力的基本要素构成的认知是有分岐的。西方主流经济学中的生产理论,提出资本、劳动、土地三要素,后来加入企业家才能变成四要素;而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提出生产力的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三要素。两者的不同不仅仅是划分视角的不同,而是涉及要素关系的原则性分歧。西方主流经济学把资本、劳动、土地三要素视为完全平等的关系,而马克思主义生产力三要素中是有主次区分的,劳动者反映生产力中人的因素,是生产力中最关键最重要的主动性因素,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合起来称为生产资料,反映生产力中物的因素,是生产力中的被动性因素。所以,我们研究生产力以及拓展其应用时必须要把人的因素放在第一位。
三、生产力是对应于生产关系的
生产力体现人与自然的关系,生产关系强调的是人与人的关系。在人类社会发展中这两种关系并非独立,而是相互交织在一起并相互影响的。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对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辩证关系进行了深刻论述,生产力是推动社会进步最活跃、最革命的因素。认为社会生产力决定着社会关系和社会形态的重大变革,而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也决定着生产力的发展,如果生产关系适应生产力的要求就能促进生产力发展,否则就会影响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生产关系的变革就是不断地调整与生产力不相适应的,建立与生产力相适应的生产关系,从而促进生产力发展。认知这一点的重要性在于,避免把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混为一谈。比如,有人想强调制度,就讲制度也是生产力时,一不小心就出了错,因为制度归属生产关系。
四、生产力的质变、量变和度
生产力与任何事物一样有其质的规定性、量的规定性和度。人类的进化经历了数百万年的时间和多次物种的转变,现代人类在大约10万年前形成,并在过去几千年中发展出了复杂的文明和社会结构。不同时代的人类生产力有其独特的质的规定性,在人类生产实践中不断积累改造自然的能力,生产力水平渐渐提高的过程就是生产力的量变过程,表现为人类生产力渐进的、不显著的变化。当这种量变不断积累,达到了一定程度后引起人类生产力水平发生质的变化,就是生产力的质变。大约距今300万年前,当人类从赤手空拳到使用石器就是一种生产力的质变;大约距今1万多年前,人类从使用打制石器到使用磨制石器,也是生产力的质变,磨制石器也叫新石器,显然新石器在当时就是新质生产力的代表。度是量变和质变的分水岭。大多数情况下,为了保持不变质,我们必须把握好度,坚持适度的原则,将量变控制在一定的限度之内,即注意分寸,掌握火候。生产力的发展必须要有质变,当条件已经具备,量变的积累已经达到一定程度,我们就要不失时机地加大推进力度促成质变,实现生产力的飞跃和发展。从方法上,既要防止“激变论”,也要防止“庸俗进化论”。因为“激变论”只承认质变,否认量变;而“庸俗进化论”只承认量变,否认质变。
五、生产力发展是不平衡的
从全球范围来看,长期存在生产力发展不平衡的现象。广大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之间存在生产力的巨大落差,这就是南北差距。南北差距的差距不仅体现在量上,更体现在质上,即发达国家已经进入信息时代或知识经济阶段,而发展中国家可能还停留在工业化或农业化的阶段。当然在发达国家之间和发展中国家之间也都存在生产力的不平衡。在我国内部同样也存在生产力的不平衡,由于禀赋优势以及政策差异,东南沿海地区实现率先发展,部分城市收入水平已接近发达国家;但中西部大部分地区仍然较为落后,城乡之间、不同省份之间在居民收入以及教育、社保、居住、环保等社会资源方面的巨大差异。由此,我们在认知和研究生产力时不可一刀切,还必须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原则,不可盲目照搬,以偏代全。
六、新和旧是相对的
从人类生产力发展的历史过程来看,生产力发展过程必然是以新代旧的过程。那么,新和旧的相对关系就体现在这一点。任何旧的生产力都必定曾经新过,因为在其萌芽、产生直至成熟阶段是以新的面孔出现的;而任何新的生产力也必将会成为旧的生产力,因为事物发展的规律就是由产生到成熟再到衰落是永恒的法则。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新质生产力是一个暂时的概念。
人类大约距今300万年前开始使用打制石器,相对之前的赤手空拳生产方式,这在当时显然就是新质生产力,但当时的人们不可能称新,后人也没有给他们称新。大约距今1万多年前,人类用磨制石器代替打制石器,也应该是新质生产力,虽然当时的人们没有称新,但后人给他们称了新,叫新石器时代。据考古学考证,这个时代持续了大约四千到五千年时间。
新石器时代结束是因为人类掌握了冶炼技术,使用上了金属器而进入了金属器时代,大约距今5000多年至4000多年时间,金属器时代的冶炼技术显然是新质生产力,但这次生产力的变质并没有称新。此后人类生产力质的跃升密集发生在十八世纪以来的历次工业革命,虽然没有称新,但却是贴了革命这一标签。
十八世纪末,英国爆发了以蒸汽机的发明和广泛应用为标志的第一次工业革命(也叫产业革命),由此带动了纺织、采矿、冶金等行业的生产效率大幅提高,这显然是新质生产力。第二次工业革命发生在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的欧洲和北美,主要体现在电力和新型通讯技术的应用,电话、无线电通讯技术以及钢铁、化学等行业的迅速发展,这又是一次新质生产力的提升。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以信息技术、生物技术、新材料技术为代表,以生产制造快速成型,新材料复合化、纳米化,生产系统数字化、智能化为主要特征的科技革命,被称为第三次工业革命。又一次实现了新质生产力的提升。从21世纪初开始,以人工智能、清洁能源、无人控制技术、量子信息技术、虚拟现实以及生物技术等为主要标志,标志着人类进入智能化时代,有人把这个过程称为第四次工业革命。这次革命正在推动生产过程的智能化和高效化,实现制造业与数字技术的深度融合,促进可持续发展,这应该是人类发展史上最新质的生产力状况。
在最近两百多年的时间里,人类社会发生了四次工业革命,新质生产力推陈出新的速度比以往更加频繁、更加快速。每一次工业革命都引领了生产力的飞跃发展,同时对人们的生产方式、社会结构、价值观念等多个方面产生重大影响,发生深刻变革。随着人工智能和生物技术的快速发展,第四次工业革命已经箭在弦上,这是摆在21世纪世界各国的重大机遇。
七、我国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几个关键点
新质生产力也是生产力,上述关于生产力的逻辑同样适用于新质生产力,结合我国具体实际基于以上逻辑,我国发展新质生产力应注重以下几个关健点。
一是新质生产力体现的是整体实力,不是靠个别企业个别人物就能支撑起来,为使我国新质生产力水平能有较大发展,必须重视营商环境建设,从经济、社会、法制、文化、生态等个方面发力,提升国家综合竞争力,这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灵魂之处。
二是注重以人为本的理念,发展新质生产力要处理好劳动者的地位与作用,当前的竞争关健是人才的竞争,我国劳动报酬在GDP中的比例为8%在全球倒数第一(美国53%,法国53%,加拿大51%,澳大利亚47%,韩国44%,阿根廷36%,墨西哥33%,委内瑞拉31%,泰国、菲律宾28%,伊朗、土耳其25%,非洲数据无法落实,估计也比我国高),这对发展新质生产力极为不利。所以,提高劳动者的待遇,调动劳动者的积极性势在必行。
三是全面深化改革使生产关系更好适应新质生产力发展要求。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指出,必须更好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创造更加公平、更有活力的市场环境,实现资源配置效率最优化和效益最大化,既“放得活”又“管得住”,更好维护市场秩序、弥补市场失灵,畅通国民经济循环,激发全社会内生动力和创新活力。为此就要下大气力,着力打通束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堵点、卡点,建立高标准市场体系,创新生产要素配置方式,让各类先进优质生产要素向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场面充分涌流,充分激发各类经营主体,特别是民营企业的内生动力和创新活力。
四是协调好传统生产力与新质生产力的关系。新质生产力是基于传统生产力升级发展而来,这本身是一个继承与发展过程,也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新质生产不可能一下子完全代替传统生产力,二者会有并存期。一方面鼓励有条件的企业与机构主动融入新质生产力;另一方面为传统生产力寻求合适的适用场景继续发挥作用,在时机与条件成熟时再助其融入新质生产力。
五是协调好区域经济发展差距。长期以来我国生产力发展不平衡不充分,其中最主要的还是体现在区域经济发展差距上,为此需要加强区域政策调控。比如,制定并实施针对性区域发展政策,如特殊经济区政策、产业扶持政策等,鼓励企业投资欠发达地区;通过中央财政向欠发达地区转移支付资金,用于基础设施建设、公共服务和社会保障等,以缩小区域差距;加强区域间的合作,推动资源共享和协同发展,如共同建设经济走廊、合作开发共享资源等。
六是让新质生产力服务于民族复兴重任。我国明确提出了新质生产力的概念,如果不能在第四次工业革命中抢占先机,我国发展新质生产力将面临在实践中的尴尬。如果我们把握了这一机遇,将不负新质生产力,理论牵手实践,争取在本世纪中叶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